第十三章 懷念故知己 寤寐不忘情
猶尼伯祿修士有個最好的知已,名叫雅瑪匝爾伯修士。這位修士的忍耐和聽命的德性,修養極深、造詣極高;有時,他若被人打罵侮辱一整天,他也不抱怨、不聲辯,簡直有如羔羊,默無一言。院長見他有這樣的大德性,故每遇有不和睦的會院,院長便派他去給他們作模範看。但是,當他一到那種會院時,人家便都遷怒於他,拿他當洩憤的目標,百般侮辱難為他,而他常是安心忍耐,一句怨言也不出口。他和猶尼伯祿不但志同道合,而且心聲相通;前者常依照後者的意願,有時飲泣而哭,有時藹然微笑,從來互不相左。可是天意難轉,到了預定的時候,雅瑪匝爾伯修士竟先猶尼伯祿,德備功全而與世永別了。
猶尼伯祿接到噩耗後,萬分痛心;他所感覺和表現於外的痛苦情形,實為其生平所未有。他難受的自言自語道:「唉呀!我這個無福的賤人!既然我最親愛的知音雅瑪匝爾伯已去,在這世界上為我還有什麼稱心悅意的事呢?整個世界都因著他的死,為我已變了色和味!」他又對人說:「如果我不怕其他修士們反對,我會去掘開他的墳墓,取出他的天靈蓋,用來吃飯飲水,以示敬意,以誌永念。」
第十一章 裸體過鬧市 專意要人嘲
猶尼伯祿在斯保萊滔山谷寄居的時候,一天,他聽說在亞西西城中舉行一個盛大的慶祝會,四方民眾都非常熱烈地去參加禮節,於是他也決意前往。
他真是一個為愛被釘的耶穌基督,而愛謙遜、愛凌辱、愛輕賤的「愛情瘋子」。他這次前往參加盛會,又將自己的衣服先自脫掉,僅穿著一條褲子起程而去。他到達亞西西城,穿過行人如鯽的鬧市,進了會院的大門。該院的修士們,一看見他那失掉修士體統的模樣,都大爲反感,生氣抱怨,尖刻地責罵他是個未開明悟的小孩子,是個失去理智的大瘋子,是個沾汙修會美譽的敗家子;都要把他關鎖起來,不讓他再行動自由。那時總會長適值亦在該院,遂將他叫去,當眾大加譴責。最後對他說:「猶尼伯祿兄弟,你這次所犯的錯誤太嚴重了,實在令人忍無可忍,我真找不出一個適當的補贖要你做。」
豈知以辱為榮的猶尼伯祿修士,聽了以上的種種譴責,不但不感到羞愧,反而覺得無任欣慰。他見總會長找不出一個適當的補贖給他做,竟天真地說道:「敬愛的總會長神父,我向你提議一個適當的補贖,就是求你讓我怎樣到這裡,也怎樣返回原處。」
對於猶尼伯祿修士這種以辱為榮,自謙自卑的超然精神,當時在場的人無不驚嘆。
第十章 一次煮鍋飯 十日吃不完
有一次,猶尼伯祿修士在一座人數很少的會院裡居住。一天,那會院的修士都有事必須出門,只留下猶尼伯祿一人看家。院長神父對他說:「猶尼伯祿兄弟,今天我們都要出去,所以只好請你作我們的臨時廚師,讓我們回家以後大家有飯吃。」猶尼伯祿很爽快地答應道:「神父放心,這事完全由我負責好了。」
院長和其他的修士出門後,猶尼伯祿自言自語說:「每天有一位修士必須給大家作飯,不得參加祈禱默想的神工,這未免太無謂了!太不經濟時間了!還好,今天要我來作飯,我要一次作夠兩個星期的飯,讓修士們在這兩星期內,都有時間參加祈禱默想的神工。」說畢,便開始工作,真是忙得不亦樂乎。他先到鄰村借來一些大盆大鍋,又向人家討了一大堆為作飯應用的材料──油、鹽、醋、柴、米、蔬菜等,還有乾魚、鮮肉、生雞和蛋類。然後支起了幾個大鍋,鍋下點著大火,把所討來的东西,雞不去毛,蛋不除皮,菜不洗泥,囫圇個兒一齊下在鍋裡煮。
院長和修士們工作完畢回院後,其中有一位很認識猶尼伯祿個性的修士,一直走進廚房,要看他作什麼飯、什麼菜,並怎樣作法。啊!那修士首先看到的是,幾隻大鍋同時在熊熊的烈火上燒著。他莫名其妙,但爲看個究竟,便不言不語地坐在一旁。他看他全神注意在他的工作上,忙得不可開交;因為鍋下的火舌四處舐動,猛烈異常;每一隻鍋,他都不能逼近,只得拿一塊木板繫在腰間,手握一支長木棒,跑到這個鍋前攪一攪,跑到那個鍋邊看一看,活像演戲一般。那位修士看了一會,便退出告訴別人說:「今天猶尼伯祿兄弟預備了喜筵盛餐,你可以盡情享受一下口福了!」自然,聽的人都置之一笑,誰也不相信。
未幾,那邊猶尼伯祿的飯已經煮好,打鈴請大家進飯廳了。大家就座後,他汗流夾背、滿面通紅地把所煮的東西送了進去,說道:「今天你們可以盡量地吃,因為我預備的飯很多,至少可以吃十五天,或者還吃不完呢;所以在這十五天內,大家不用再擔心煮飯的事,每一個人都有時間去作祈禱默想的神工了。」說畢,便把他的大雜燴一盤一盤地擺在各位修士面前。天呀!他的大雜燴不但人人見之欲嘔,就是連那最不潔、最貪吃、最饑餓的豬狗也不肯吃的。所以修士們都面面相覷,誰也不敢下箸。猶尼伯祿見大家遲遲不肯下箸,以爲他們食慾不振。於是,他為增進他們的食慾,還誇獎他所煮的食物說:「你瞧,這新鮮的大塊雞肉,都是增補腦力的上等食品;其他的魚呀,蛋呀,蔬菜等等,全是增加體力的好東西,營養豐富極了!你瞧,煮的多麼爛,多麼好!」可是,依然無人下箸,只對於猶尼伯祿的天真驚愕賞歎,沉浸在他的誠樸神秘中,無話可說,默然不語。
但身為院長的人卻不能沉默下去,他見猶尼伯祿如此糊塗,浪費了那麼多的大好食品,尖刻地責備了他一頓。猶尼伯祿受了責備之後,這才知道自己作錯了事,立刻跪倒在地,懇求院長和各位修士處罰,說:「我真是一個罪大惡極的人!作了這種錯事的人,本應受剜眼之罰,可是這罰為我還輕。一個人若為了他的惡行應受絞刑,可是我更應當受此絞刑,因為我辜負了天主這麼多的恩惠,也浪費了本會的大好物資。所以我實在該受刑罰,該受更嚴重的刑罰!」最後,他極度痛心地走出飯廳,直到第二天,沒有一個人看見他的面,也不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。
猶尼伯祿修士走後,院長對其他的修士們這樣說:「各位親愛的弟兄們,說句本心話,為了我們的神益,我希望猶尼伯祿兄弟像今天似的,每天都浪費許多大好物資,如果我們能得到那些物資的話;因他所作所為的,全是出於一片天真,一片誠心,一團熱烈的超性愛德啊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