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篇:在羅馬服務(一九三三-一九五八)
一九四三年
在日本傳教的各位外籍主教,已把教區轉讓給日本的主教。他們此舉,在全部傳教史冊上,寫下了最崇高最燦爛的一頁。從可敬的主教和會長的來信中,可以看出他們那偉大的心胸和卓越的使徒精神,把傳教愛德表露無遺:橫濱總主教寫信給教宗說:「這個偉大的國家希望能有日本的上司來領導日本教會。這正是本會的宗旨,也該是傳教修會的宗旨,因為這顯然也是宗座的意願……我和傳教士們將留在原地從旁協助……」廣島、宮崎、大阪、福岡等地主教都先後表示欣然讓位,甘願作日本神職人員的助手。瑪利諾會,道明會和慈幼會總會長們也都先後寫信給傳信部長,或以孝愛之情接受宗座安排,或主動提出讓位的建議。
此外,在韓國和印度也有類似的讓位行動。令人鼓舞歡欣。而本籍神職的表現也令人刮目相看。
七月十九日,我和傳信部同仁高理耀蒙席(Caprio)(編者按:他後來出任駐華大使、樞機)搭火車回羅馬,前面車廂擠滿了旅客,我們便登上最後一節車廂。不料中途突然剎車,車廂劇烈地震動了一下,緊接著,警報聲、爆炸聲、尖叫聲不絕於耳,濃煙四起,不見天日。
我和高理耀跳下了火車,躺在牆角,順手抓來一塊水泥板蓋在身上。我起了一個悔罪念頭,把自己託給天主,準備去死,倒也鎮定。等爆炸聲停止的時候,我們趕快離開鐵路,走進一間空屋,我說:「蒙席,我們彼此赦罪吧!」,我們就面對面跪著,彼此像在臨終時那樣赦了罪。
後來我們通過一片瓦礫,來到一家農舍,農民都嚇的周身顫抖,我安慰了他們一些話,也替他們赦了罪。
我們繼續前行,希望遠離轟炸的中心地。轟炸好像波浪般一陣一陣地衝過來。一連經過幾個避難所,都替他們赦了罪。在那可怕的時刻,只有宗教思想是唯一的安慰,讓我訝異的是,沒有一個人詛咒造成這些事件的禍首。警車和救護車都先後趕到現場救助傷患。
警報解除後,我們登上一輛公車,遇到在火車站見過面的旅客,他們說,頭幾節車廂被炸毀,許多人也被炸死,我和高理耀是因旅客太擠才轉往最後那節車廂的。我們不能不感謝天主的仁慈照顧。
教宗碧岳十二世憂傷地親往被炸毀的聖樂倫堂的瓦礫上跪下祈禱。群眾擠到他身邊,向他傾訴內心的憂苦,也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,教宗的白袍就這樣染上了血漬。
今天是聖女小德蘭的慶日,我參加了鄔爾邦學院舉行的聖體遊行。德軍戰車正在轔轔開過,遠處也傳來炮聲,在這樣的一個戰火氣氛中,那天的儀式更顯得非常偉大而壯觀。
排列在聖體前的年輕司鐸和修士們,來自不同的種族:有白種人、黑種人、黃種人……。他們的國籍不同,他們的國家正彼此交戰中。在聖體四周,在伯鐸墓前,一切種族和國家的深仇宿怨,早已消失無踪,只有精神的光明在閃耀,很像世外桃源!
晚間閱讀勝良一世的講道,深受感動,最後一句話是:戰爭武力的征服,遠不及基督和平的感化能力。
戰爭像一場風雨般洗劫了傳教區,各地傳來痛苦和哀求的呼聲。又有不少傳教士和修女為主犧牲,其中還包括兩位主教壯烈殉道。
有一位安南的主教來信說:當前的苦難好像幫助推動外教人歸向基督,修士數目不減反增。另一位主教從集中營來信說:「我們在此善用時間來祈禱和讀書;一切橫逆都獻給天主。幸有許多本籍司鐸,代替了那些送往集中營的外籍神父們的工作。對本籍神職人員之建立,尤其在戰時更見功效。」
蒙古的傳教士們,賣光所有,開始耕田種地謀生。有位中國代牧說:「和平重來時,司鐸聖召的人數會劇增。」目前傳教區雖然悽慘悲苦,卻給我們帶來了精神方面的利益,使我們更接近天主。暴風雨過後,這棵百年大樹──傳教區,必會復興起來。